茶糖

【枫原万叶×空】 | 赤情如枫

“空，上次的信件已收到。我如今跟随南十字船队绕向须弥的奥摩斯港，在那方体会了不少异国风采。如你说的那样，那是一座充满活力和希望的港市，任何人都能于此投下梦想的种子，让它随着时间和汗水发芽。另外，你提到半月后会在一座名叫‘维摩庄’的村子里暂住，是要筹备一些材料。我虽然对须弥的植被和生物不太了解，但根据你曾送过我的海灵芝所推测，你大概也是要迎接某位新朋友了吧……我可以去帮你吗？大姐头说船队会在那个村子附近的水域上停休，做些考察工作（大致是受璃月凝光大人所托吧）。就这样，我会在那里等你，不见不散。”

“咦？没想到万叶他们也会到须弥来，他好像真的挺想见你的，旅行者，你要去和他碰面吗？”派蒙念完信，向一旁正在安排今日出行路线的空问道：“反正我们也顺路对吧？说不定万叶和大姐头会给我们带一些璃月美食呢！好久没有吃到烤吃虎鱼了诶……”

空笑了笑，并不表态。

“你先把信给我，先收好来，待会要去做每日委托了。”

“哦……我帮你放吧，”派蒙有些郁闷地揣着信飞向床下的暗格：“你要帮我带好薄荷果冻，不然路上会饿的。”

费了好大劲，她终于将信件放了进去，忍不住吐槽道：“塞得真满。你真的都有给他们回信吗？可不能让朋友们伤心呀。”

“都回了，都回了的。”空轻轻地回应着，心事越发深沉了。派蒙这小家伙，虽然每次送来的信件，要么是一起看，要么由她读出来，可她仿佛是没注意到来信人在字句间隐藏的情绪。尤其是万叶……每当南十字船队的行程轨迹和他的十分接近时，万叶总会写信来表示希望见面。哪怕最仓促的一次见面他只来得及在站在港口目送船队远离，万叶似乎也乐此不疲。

想起对方那双期待又隐忍着些什么的双眼，空总觉得不安。但，他也不忍心弃之不顾的。每次他想逃避，总会想起当初在稻妻，万叶将一片赤枫放在他掌心郑重约定的样子。

那便过几天去维摩庄见他吧。空暗暗给自己定了定心。

“派蒙，出门了哦。委托做得快的话中午给你买份兰巴德鱼卷回来。”

“好耶！出发！”

几日后，维摩庄野外。

夜光漫漫间，空从水湾边一路步行而上，顺手的时候折了几束须弥蔷薇织成花圈。心中首先念着的是过去不久的兰纳罗无忧节，然后是花神诞日，而后隐隐想起妹妹。法留纳或许是她，她或许在许多年前在兰纳罗的簇拥下戴上这样的花圈。想来……是很可爱的。

空的腰上别着一个小小的覆纱笼子，不断有萤火虫被装在里面的夜泊石的光辉吸引，一只一只地飞进去。他关好笼子，抬头间有些茫然。

都走了多久了，怎么还看不见万叶？他正张望着，便听见身后传来一声轻笑。少年人特有的清澈嗓音这才响起。

“在想什么那么入神呢？略过了人还不知道。”

“啊……万叶？我没有，你不出声还要怪我没看到你。”

“嗯。算我的。”万叶缓缓向他靠近：“好不容易见一次面，可不是要来相互责备的。”

空垂下眼眸，盯着他衣角上的枫叶，虽然在月光下已经看不清了，却依旧灵动、好看。忽然想起曾经一起战斗时，他迅捷而又飘逸的身法，可以说是风雅而凌厉。衣上的枫叶飘荡在风雨中，血气中，每一片远离故土的异乡的月光下，他就这样一路走来，于此刻，欣然谈笑。

见空不说话，神情又一派凝重，万叶将花圈接过来戴在他头上，捧着他的脸道：“你不要同我生分，也不要一见我就悲伤。来吧，向你提到的无忧节那样，戴着花圈，对我笑一笑。”

“难道你要像兰纳罗一样为我唱歌吗？”空噙着笑，伸手在万叶手背上拍了拍，示意他放开。他却不理会，顺势一手扶住空的头，一手衬着腰，将空推到一旁的树干上，而后笑道：“我不会唱歌，但既然这里有树叶，我可以为你吹奏一曲。”言毕，真的折下一片叶子来放到唇边，轻呐一口气，将某种曲调流畅地吹了出来。

“什么曲子？”曲终后，空轻轻地问。此刻四周似乎倍加安静了，被迫靠在树干上的他还能隐隐感受到自己逐渐急促的心跳。“还没有名字，”万叶垂眸注视着他的唇道：“你想学吗？”“我不会的……连叶子也不会吹，哪能学一整个曲子？”他局促地别开脸。“那从曲子里，你能感受到什么呢？”万叶又问。

能感受到什么？空愣了愣。回想那树叶吹奏而成的清冽之声，婉转间又起伏有致，像是急促地要诉说什么又徒然压抑，百转千回，热烈又温吞，还带着些不安的尾音……

他忽然不敢说了，忽然也明白了。

“你还不知道？那我首先教你如何吹奏吧，等以后你学会了，慢慢地……或许会知道。”万叶淡淡地说道，将那叶子递到他唇边：“张嘴，轻轻含着。”

他照做。

“抿嘴，上下嘴唇微缩内卷……上嘴唇与上牙齐平。”

他照做。

“然后从叶与下唇间吸气……”

他听到万叶笑了两声，重复道：“吸气呀，笨蛋。”

他忽然松了嘴，叶子便落入地上的黑暗之中。“学不会的，”他磕磕绊绊地说：“我，我真的学不会……”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紧张，几乎到了心悸的地步。事到如今也有些后悔藏在心头，想着是不是不应该答应他单独出来见面，至少带上派蒙……或者让对方带上大姐头一起去吃个饭就好。两个人在这里说悄悄话算什么啊？

“不愿学，那就情愿我说出来吗？”万叶的声音似乎也沉了下去：“旅行者，你总是那么敏感和聪明，刚刚那首曲子和曾经我写给你的信中，你能看出什么，我对你的情感就有什么，你不必再怀疑。还是说你想听我亲口告诉你……我的念想？”

“我……我知道，但是……”

“你也不必担心，我不会困住你，阻拦你，”万叶捧起他的脸，好让彼此对视：“你听我说，旅行者，我明白你的追寻和你的使命，你是整个提瓦特最特殊的存在，而我如今向你表明心意，无非是想告诉你，无论将来我们去往何方，只要你需要我，我们就会在世界的某一处相遇。当然，我更想主动一些，珍惜好我们的缘分……如果可以，请让我与你同行吧，不要让我只做信笺上的笔友，而是陪伴你左右的队员，和你一起去冒险，去寻找更多宝藏，去见证这个世界的变革……只要和你一起便好。”

“我……”空无奈地拍了拍他的肩膀，突然才发现他现在其实很紧张，整个背都紧绷着，眼角也带了些委屈的泪意。

“空，我很思念你。”

“……”

空的心头微微颤动着，似乎长满了待开的嫩芽，此刻被少年人目光里的那道温热煨着，又迸发出痛痒的生机。难道就是……情爱的悸动吗？像阳春涌进般的矫暖暧昧。

“好，那你可以抱抱我。”空不忍心再晾着他了，无论是凭着那曾经并肩作战的情谊和堆积成山的信笺，还是如今小心而热烈的告白，他都有资格得到一个拥抱，而自己必须在此刻捧起他的尊严。

还有就是，自己也有迫切回应他的愿望。换而言之，他在此刻看清了深藏许久的，对枫原万叶这个人的爱意。这份情谊曾经被埋没在时间之海与源源不断的人潮中，而如今，水尽山显，破冰逢春。

少年人应声伏在他肩头上，不依不饶：“我要和你一起去旅行。”

“好。未来的日子里，你都和我一起去旅行。”

三日后，死兆星号。

空按照约定到达船边时已至黄昏，整个死兆星号在夕辉下显得乌黑锃亮，无比庄严，隐隐约约的，他望见甲板上人影绰绰，应该是船员们在往来卸货或是准备晚宴了。他怀中抱着一本这几日为大姐头整理出的须弥生物志，想着晚宴开始前就交给她，省得他都不好意思同船员们吃饭了。

不好意思的原因很简单——他要带走万叶。而今晚的宴会就是他们为万叶准备的践行礼。万叶这些年在死兆星号上逐渐成为船队的主力，这次离队，对所有船员来说都是一种损失。再者，船员们和万叶一同经历过那么多风浪，早算得上生死之交了，此番别离，不知何日才能再见。

一本生物志倒也算不上什么，但至少可以向大姐头说明自己的态度，证明自己在未来也一定愿意尽力帮助南十字船队做事，成为南十字船队的外援。

空这样想着，抬头便看到万叶自桅杆而下，三步并两步地向他赶来。

“你来了，路上一切平安吗？”

“嘿嘿，老远就看到你站在望台上等我们了哦。我们一切都好。”派蒙很愉快地背着手，歪歪脑袋，满是期待的样子：“北斗小姐到哪里去了？旅行者带了礼物来哦，为了这个还特意去请教了提纳里呢！”

“提纳里？是传闻中那位博学又聪敏过人的巡林官吗？”万叶没有回答派蒙的问题，反而向她问话。

派蒙点点头，却没注意一旁的空已经露出尴尬的神色。“为了给大姐头提供比较规范的生物志要，请教学者是不可避免的。”空主动牵上万叶的手道：“大姐头对你很好，我十分感激……”

“嗯……真令人羡慕呢。”万叶闷闷地补了一句才说：“跟我来吧，大姐头在船舱里主持酒水和食物的摆置，这次宴会的规格不小，大家很久没有这样聚在一起了，要确保每个人都能吃饱喝足才好。”

“大姐头有没有责怪你什么？比如‘为什么突然离开我们’之类的话。”

“怎么会呢，大姐头生性豪爽，况且她在海上什么形式的别离都经历过，不是那种拿得起放不下的人。”万叶带着笑意道：“况且，我是自愿选择去奔赴属于自己的幸福的。”

我们是得到祝福的。

万叶其实想这样说明，而空其实已经听懂了，于是，在他们携手踏入船舱时，空再也没有那么不安，只是恬淡地笑着，与船员们一一问好。派蒙则一进门就将目光集中在安置于桌上的美食之间，仿佛已经被酒肉的香气熏得找不着北了。

“嗨！北斗小姐。请问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吃饭呀，大家都到齐了吗？旅行者也已经到了哦。”派蒙激动地搓搓手，向靠在桌边喝酒的北斗招呼。

“啊，是你们啊，来得正好，等最后一箱酒抬进来晚宴马上开始，先别到处跑了，自己挑个位置坐吧！”北斗眉眼间都是笑意，忙了一日，倒也不显露丝毫疲态。“辛苦大家忙里忙外地筹备了，”空将生物志递给她：“这是应你的要求整理成的须弥生物志要，虽然比起专业的文献还差些严谨的考究，但内容是基本无误的，希望能帮到你，为你减少些工作负担。”

“哟！这可是好东西啊。我看看……这么厚，花了不少时间吧？帮大忙了，不然我还不知道拿什么和那个麻烦的女人交差呢。”说完，她爽朗地笑了几声，拍拍空的肩膀示意他们都找位置坐下。

“东西齐了，人也齐了，大姐头，快开始吧！”有船员喊道。

“好嘞——兄弟们久等了！筹备了整整一日的为我们万叶兄弟准备的晚宴终于筹备完毕。接下来，请大家务必大碗喝酒，大口吃肉，今晚我们不醉不归！”

“不醉不归！”

众人齐齐喊道，瞬时投入盛宴的享用之旅，一时之间船舱里闹得不成样子。起初空还跟着船员们和大姐头一起猜拳嬉闹，可渐渐的他不得不安静下来陪在万叶身边了。没错，万叶这家伙又喝醉了。明明知道自己酒量不行，还非要贪那口暖醺气氛下的陈酿……

“呼……旅行者……”万叶靠在他的肩上不安地睡着。

空眼见舱里那么吵闹，也不是个休息的好地方，便向大姐头招招手，示意她过来。“大姐头，万叶他喝醉了，这有什么地方可以休息吗？”“啊？什么……说大声一点！万叶要什么？”北斗一脸迷茫地问，又凑近了些。空的太阳穴被吵得生疼，大喊道：“万叶！需要！休息！”

“噢噢……带他下楼，二层中间的船舱就是他平时休息的地方！”

空点点头，又见派蒙正吃得开心，便不作打扰了，扶着万叶一点点向船舱下层走去。

“楼梯……万叶，小心一点。”

“嗯嗯，你要去哪……旅行者，去哪？”他磕磕巴巴地问，语气又黏，令人又爱又气。

“把你扔进海里喂鱼去！叫你乱喝酒。”

“哈哈哈哈……”少年人笑了，因醉意迷蒙的双眼中泛起一抹狡黠的光：“啊……我的房间可没有鱼，你要和我回房间，是吗？”

“你需要休息。”空让他坐到床上，合上了门，又问：“灯在哪？万叶。”

“……”

对方并没有回应，整个人坐在阴影中，轻轻喘着气。空猜测喝醉酒并不好受，伸出手去探探他的脸，觉得很烫，便摸索着将他的外衣脱了下来，又蹲下去为他脱下鞋子。正想抬头向他抱怨关键时刻掉链子，连灯也不知道放哪时，却对上他灼热的目光。

“怎么了，万叶？”